“何事?说罢。”
“父亲临终前交给薛嬷嬷一封书信,还请姑母交还出来。”
林氏面色不改,只道:“既是你父亲给薛嬷嬷的,你该找她才是。”
“薛嬷嬷的信不是已被姑母调换了么?整个侯府那火漆只有姑母有才是。”
“是一场火将你烧糊涂了?你说的话我着实听不懂,我可以将你安置在侯府,供你余生吃穿用度,姑侄一场,我也算问心无愧,至于别的,我便一概不知了。”
“那信关乎父亲身家性命与一生清白,姑母怎可说得如此云淡风轻?”
“你父亲的性命与清白重要,我儿的性命和清白就不重要吗?他可是你血亲的表弟,纵使我与你们疏于来往,他却是从小跟在你身后长大的,如今却成了个废人,我尚且未与你清算!”林氏情绪激昂,站起身,厉声指责道。
林氏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那段她不愿忆起的时刻,那日她确实听见季濉扬言要处置宁士禄,想来他还是下手了。
“宁士禄那日到底做了什么,姑母毫不在意,何人致他伤残,姑母亦不去追究,却要与我
清算。“林臻轻笑一声,亦站直身子,冷冷看着林氏,“那么姑母预备如何清算?”
林氏一时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。
林臻又道:“这便是姑母不肯交出那封信的缘由?”
“那好,”林臻忽而双膝跪地,腰背挺直,“林臻任凭姑母处置。”
今日来访的故人,让林氏回想起过去许久许久的往事,她看着林臻倔强执拗的身姿,活像当年的自己。
曾几何时,她因一桩不被准许的婚事,在祠堂跪求一日一夜。
虽说时光不会倒流,可今日再见故人,她仍忍不住去想,若当年……
今日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。
即便姻缘未成,见人不免三分情,况且如今他已位极人臣,她怎能以卵击石?
她低声哀叹,“罢了罢了,过去之事我已不想再去追究,侯爷被俘,其中罪过还需等圣意裁断,侯府风光不比从前,我只盼能和禄儿安稳度过余生,那封信我会好生保管,不会给你,也不会给他。”
“给他?给谁?是谁也想要这一封信吗?姑母!”林臻倏然起身。
林氏慌忙瞥了一眼身旁的嬷嬷,扶额道:“许是头疾又犯了,疼得很,扶我去歇着罢。”
林臻想问个清楚,却被涌入房门的下人阻隔开来,林氏在她们的簇拥之下很快离开。
林臻无法,只能作罢。
*
林臻走出院子,长廊尽头坐一女子,她半晌才想起,那是曲茹芸。
二人并不相熟,有限的几次照面,也称不上愉快,因而林臻没有打算同她打招呼,径直便从她身旁走过去了。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曲茹芸缓缓起身,“你、你究竟是人是鬼!”
林臻驻足回身,看向她。
“你不可能还活着!教坊司门口的尸首我明明看过了!”曲茹芸面色煞白,眼神涣散,她双手紧攥着护在胸前。
林臻蹙起眉,慢慢向她走去。
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曲茹芸口里不住地低喃,“这绝不可能……”
“啊——”
恍惚抬头,她被站在眼前的林臻吓得跌坐在地上,她颤抖地指向林臻:“你、你是鬼!你是鬼啊!你是来索我命的!是来索我命!”
曲茹芸骤然崩溃嚎啕大哭,身旁丫鬟忙蹲下将她搀扶离开。
林臻在原地怔了片刻,才转身接着向外走去。
*
夜晚,曲茹芸披散着头发,蜷缩在床头。
“茹芸,你怎么了?”宁士禄走近,坐在她身旁。
林臻入府的消息,夫人与少夫人都想瞒着世子,下人们自然不敢多嘴,因而宁士禄毫不知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