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底勾金边的锦缎长袍,白玉束带,银色军靴,眉目如画,唇色淡淡,是另一番惑人的样貌。
束起玉冠,石竹见他大步往外走着,不敢阻拦,只得紧紧跟着。
***
日暮堪堪垂下,将军府一行人便晃晃荡荡去了教坊司,这是季濉头一回光明正大地入教坊司大门。
教坊司内,以奉銮为首,左右韶舞、左右司乐、司史皆跪迎在大堂。
一时间,坊内舞乐俱歇,宾客皆散,众人屏息凝神,恭谨地低垂双眸。
季濉大马金刀地坐于左右奉上的太师椅上,桃花眸微阖,睥睨着下座众人。
“本将军是来要人的,将林臻交出来。”
为了瞒住季濉受伤的消息,石竹早已将季濉两日前来过教坊司的消息遮了个干干净净,神武营前去教坊司,只为搜查不明刺客。
下座的一司史,曾奉命将林臻手脚绑上银链,被作为猎物送去上林苑以取悦季濉,今日见此阵仗,只以为是大将军今日心绪不佳,想来翻一翻旧账,寻那林臻出一出气。
他忙膝行上前,谄媚着回禀道:“大将军来要人,下官们本应立即奉上,只不过前两日坊里不期着了一场大火,那偏僻的院子又不惹人注意,大将军要的人……如今恐怕是交不出了。不过,烈火焚身,她也死得其所了。”
他只顾一味地垂眸禀告,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季濉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。
他应答完毕,久久不曾听见回复,终于大着胆子抬首看了一眼季濉,只见后者脸上已阴云密布,薄唇一张一合,说着他难以置信的话。
“信口妄言,即刻杖杀。”
“下官、下官不曾妄言啊!她当真是被火给活活烧死的,烧成了灰啊!”
几个平时与这司史交好的,此刻皆跪出来替他求情,却不料只得季濉的一句:“砌词狡辩,一概杖杀。”
石竹虽想开口阻拦,却又恐惹怒主子,引得他牵动伤口,只得依言命令下去。
一时间,昔日里喧闹靡糜的教坊司大堂宛若人间地狱,哭喊声此起彼伏。
眼见躺在地上的数十人被打的皮开肉绽,奄奄一息,跪在最前的奉銮终于战战兢兢地从袖中掏出一块莹白的玉佩,哆嗦着双手奉上,鉴于前头几人的下场,他只字未提林臻,只道:“这是下官从废墟下所得,还请大将军过目。”
既然交不出人,那便交一件物出去。
石竹觑看了一眼季濉的神色,见他单手支颐目光落在那玉佩上,便上前将它取了过来。
“将军。”
季濉伸出长指将那玉佩拈在手中,高举起来,对着悬挂在高处的灯笼眯眼看了看。
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,上面字迹娟秀地刻着一个宁字。
男人唇角忽而勾起一抹潋滟的笑意,随着渐渐压平的唇线,他的手越握越紧,手中的玉佩也因承受不住这力道而砰然断裂,鲜血从指缝中汨汨流出。
“将军!”
第28章
甫一回府,偏院便传来阵阵哭声。
红叶和林玥被一起关在屋里,林玥亦得知了阿姐遇难的消息,她扑在红叶身上,哭得不能自已。
门骤然被人推开,她惊得缩进红叶怀里,双眸圆睁看着跨进门的高大身影。
男人渐渐走近,在她们面前蹲身下来,巨大的阴影几乎将二人整个笼罩。
季濉奔赴火海是红叶亲眼所见,是以,此时她并未像林玥一样恐惧眼前的人,她只是伤心……
季濉的出现让她再次想起那一幕,眼眶里的泪不觉落得更快,她将头深深埋下。
见男人靠近,林玥也哭得更厉害了,她手足无措,圆睁地杏眼里只有无尽的恐惧。
阿姐不在了,他会对自己如何……
她几乎连每一根发丝都是紧绷的,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男人,全身心地戒备着。
季濉甫一抬手,她便吓得紧闭双眼,死死咬住唇,可意外地,身上并没有任何一处感到疼痛,反而脸颊上有微微冰冷的触感。
林玥缓缓睁开濡湿的眸子,愕然望着季濉,他正用指腹轻拭自己眼下的泪痕。
“哭什么呢?”男人莞尔轻问。
“阿姐……阿姐没了……你放过我们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