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市唯一的一家客栈在长街开端再深几里处。山市人声鼎沸,吵闹得紧,故而靠街的那一侧基本没人入住。
独孤怜喜静,却领了间靠街的房。他蹙眉,提出要求换成另一侧。
柜台后坐着的男人一头花毛,像是顶着虎皮帽。独孤怜一眼便认出,那是一只虎妖。
虎妖听了他的要求后很是诧异:“您以前来不都是指定的这间么?怎么今儿个要求换一间了?”
他以前来过么?虽说他失忆了,但这未免有些离谱了。他怎么可能会选靠街那一侧的房间,还指定了一间?
他道:“你们兴许是搞错了。”
虎妖便将眼瞪圆,上上下下地打量独孤怜,接着便肯定道:“我的记忆好得很,绝对是您。除非您有双胞胎兄弟什么的,否则我便没搞错。”
“住这间也挺好的,”风琉璃将手心从身后搭上独孤怜的肩,触感温热。
“你指点什么呢,也不是你住。”独孤怜站着没动,语气平静得像是不起波澜的湖水。一般湖水不起波澜只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湖水结冰了。
风琉璃失笑:“是我住啊。”
独孤怜扬扬手中的木牌:“既然是你住,那你把牌子给我作甚?”
“给你是因为,”风琉璃顿了顿,搭在他肩上的手指蜷了一下,也许是无意的,也许是对他轻轻地一挠,“也是你住。”
独孤怜:“?”
见他没反应过来,风琉璃还好心地补充了了一句:“我只定了一间。”
独孤怜:“……”
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,虽然在他身后的风琉璃未必看得见。
“你不是想起一点了么?”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天气,“这种关系,也没必要遮遮掩掩。”前半句极轻,只有独孤怜能听见。
后半句略略拔高了一些,独孤怜可以肯定虎妖听见了。
果然,虎妖面上保持着成人该有的矜持,本是松松垮垮垂着的眼睑却在风琉璃吐出那句“这种关系,也没必要遮遮掩掩”时猛地一抬,眼里写满了“我听见了什么”。
独孤怜:“……”
这不是惹人误会么呢。
但仔细一想,这好像也不算误会,毕竟他俩本就是“这种关系”。但他面皮薄,禁不住风琉璃这么说。况且他压根不记得个中情节,别说细节了,连个大概也想不起来。
于是风琉璃被霜糊了一脸。
风琉璃: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抹去面上的霜,好气又好笑道:“你的霜现在怎么不怕我了?”
独孤怜睁眼说瞎话:“因为它们知道你的本性了。”
其实他也很是疑惑,放霜只是个条件反射,完事才想起他的霜对风琉璃不管用。可那霜能碰上风琉璃的脸还是使他一惊。
二人进了屋,风琉璃不知从哪里舀来一碗水,将药物用内力化开,融入水中。他将药水往独孤怜跟前一端:“闻着有些苦,倒也无碍。”
独孤怜没接,盯着那碗不明物体冷冷地纠正:“不是有些。”
这气味苦得山崩地裂、苦得翻江倒海、苦得惊天地泣鬼神,也不知风琉璃是怎么得出“无碍”的结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