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食肆打烊之后,林书晚就早早让青芜把今日歇业的牌子挂在了门外。
令人诧异的是,廉州的冬至既不吃馄饨也不吃饺子,反而是家家户户杀鸡做上一顿大餐,听钱婶娘所言还要备上几条鲮鱼压缸,图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。
于是林书晚早早就让苏娘子送了好些鲮鱼过来,养在干净的水缸中,隔三岔五就要换一遍水,自打鱼送过来后,往日总喜欢蹲在鸡窝门口的谨哥儿,日日裹着棉袄,搬着矮凳,站在上头时不时往水缸里撒上些糕点的碎屑。
廉州的冬日与北方不同,阴冷潮湿,没有太阳的日子,外头成日灰扑扑的,寒风扫过,是刺骨的冷。
安姐儿十分怕冷,每日一起床就钻在灶房里头舍不得出来,但她也不白呆,小小的人把灶房烧火的活都包揽了下来。
姜婉见她日日冻得哆哆嗦嗦的模样,专门去铁匠铺子买了好几个汤婆子回来,回来的路上又去布庄扯了一块棉布,缝了几个布袋套在汤婆子上头,这不最怕冷的林书晚还有安姐儿日日抱着汤婆子都不撒手。
倒是谨哥儿跟源哥儿两个人跟小暖炉似的,日日身上暖烘烘的,周婶娘怕自家庄子上的鸡鸭冻死,就搬到了庄子上住,这几日林记食肆暖锅的生意越发好了,单靠姜婉青芜两人根本忙不过来,好在两个哥儿帮着跑前跑后,帮着分担了些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昨天吹空调把自己颈椎吹炸了,头疼到吐[爆哭]
第74章暖锅
◎猪肉鲜嫩多汁,口感丰富,让人吃得欲罢不能◎
说起暖锅,倒是有件趣事,那日林书晚从钦州回来,到的实在晚了些,姜婉几人都吃过了暮食,只剩了些高汤跟肉菜,惊鸿又实在饿得不行,她便只要用那高汤煮了一锅暖锅,把剩下的那些肉类跟蔬菜都涮在一锅,浓郁的香味顺着夜风四下飘散,勾得刚从林记离开还没走远的宋老,步子一转又走了回来。
也不说话,就那么坐在院子里头,直勾勾地盯着灶房里头直冒着热气的炉子,不单单是宋老,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惊鸿,早就忍不住了,双手扒拉着窗台,用力一吸鼻子,又不敢打扰正在灶房里头忙碌的林书晚,只好委屈巴巴地睁着眼睛,一眨不眨地盯着来回走动的林书晚。
惊鸿不敢打扰,但谨哥儿无所谓,他瞧了眼没出息的惊鸿,噔噔噔就跑到灶房里头,踮着脚扒在灶台旁,鼻子一动,就仰着小脸开口问道:“阿姐,只是什么吃食,好香啊,比今日薛娘子焖鸡还香。”
话音一落,林书晚点了点谨哥儿的鼻头,笑着解释,“先前阿姐跟你说什么了?你又忘记了?”
闻言,谨哥儿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,心虚地望向一旁正在收拾灶房的薛娘子,过了一会又看了看林书晚,小跑到薛娘子身边,满是歉意的拉着薛娘子的衣摆,小声道歉,“薛姨姨,我错了,你做的吃食味道也是极好的,方才我不该在家中拿你跟阿姐做比较。”
薛娘子手下动作一顿,愣了愣神,直到炉火中传来“噼啪”声,她才回过神来,心中泛起一阵暖气,揉了揉谨哥儿的脑袋,感激地瞧了林书晚一眼,“薛姨没有生气,谨哥儿去找安姐儿玩吧。”
将人打发出灶房后,薛娘子走到林书晚身旁,低声笑道:“多谢东家。”
“无事,这本来就是谨哥儿的错,娘子无需放在心上。”林书晚抿唇一笑,抬头透过窗子瞧了眼正在院中玩耍的谨哥儿低声道。
随着砂锅的汤底煮开,小院中的香味愈发浓郁了起来,顺着寒风流连在巷子中,“薛娘子,劳烦将泥炉端到院子的石桌上。”
“好嘞。”薛娘子手脚麻利地一把搬起燃着火的泥炉,小心翼翼搬到小院的桌上,叮嘱青芜看好两个孩子,莫让他们靠近炉火,随即飞快转身,帮着林书晚将片好的肉片,鱼片还有各类蔬菜一同搬到小巧的木架之上,没一会桌边的三层木架都摆得满满当当。
片刻之后,在惊鸿急切渴望的目光中,林书晚端着砂锅从灶房里头出来了,随着她越走越近,骨汤的鲜香越发浓郁,本就快饿坏了的惊鸿,不停吞咽着口水,甚至连早就吃过暮食的安姐儿都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,眼巴巴地盯着林书晚的动作,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,不经让人觉得有些好笑,好在能涮的吃食还有许多,就算加上姜家小院所有人,估摸也是够吃的。
等到林书晚将砂锅放下,又用李贵送来的小青橘跟清酱汁调了一个蘸料,扭头刚要坐下,就瞧见惊鸿手中捏着筷子,眼冒绿光地盯着面前还在咕嘟冒泡的砂锅,那垂涎三尺的模样,实在好笑,林书晚顺手将调好的蘸料放到惊鸿跟前,“郎君不必拘束,饿了直接吃便好。”
话音一落,惊鸿忍不住小声欢呼,抄起筷子夹了一块片成薄片的猪肉放入锅中,无师自通地涮了几下,瞧着颜色变成粉色后,就飞快捞了出来,往装满蘸料的碟子中沾了两下,就送入口中,有些烫口,但还能忍受,用小青橘调制的蘸料酸中带鲜,裹满了整片猪肉,猪肉鲜嫩多汁,口感丰富,让人吃得欲罢不能。
宋老瞧着惊鸿一口接一口的模样,再一瞧自己跟前空空如也的碗碟霎时急了,抬头看见林书晚恰好又调了几份蘸料,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书晚跟前,顺走一碟蘸料,就坐在石桌前开始一同吃着暖锅。
于是没过一会儿,明明说吃过暮食的姜家几口人,都坐在了桌前,一人面前一碟蘸料,你争我抢地吃得欢快,到底是人多吃饭也想,平日里宋老一人压根吃不了多少东西,今日不仅吃了许多,还吃了两顿,吃到最后,撑得都走不动道了,还在跟惊鸿抢最后一块鱼肉,没办法,实在是骨汤鲜美,又加了胡椒粉提鲜,味道就更好了,用来涮锅的食材又十分鲜美,配上林书晚特制的蘸料,吃着那叫一个美味无穷,接二连三的吃得压根停不下来。
“臭小子,你知不知道尊师重道怎么写的?”宋老筷子夹在最后一块鱼肉上头,瞪着另一双筷子上头的惊鸿,怒道。
惊鸿做贼似的扫过四周,觉着并未有威胁所在,当即挺直腰杆,“宋老,您都吃过暮食了,我今日跟着林娘子奔波一日,饥肠辘辘,您就别跟我抢这最后一块鱼肉了。”
宋老闻言一窒,难得寻不到话反驳,只好怏怏松开了筷子,就在惊鸿心情愉悦地想要将那块鱼肉送入口中,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双筷子,劈手从惊鸿手中夺过鱼肉,这大抵就是乐极生悲,惊鸿瞬间垮下了脸,扭头瞪着谨哥儿将那块鱼肉放入安姐儿碗中。
“安姐儿,你快吃,今日你都没吃上几块鱼肉,全被惊鸿抢走了。”谨哥儿不敢蛐蛐宋老,只能一手护着安姐儿的碗,斜着眼瞪着惊鸿。
若是谨哥儿抢来自己吃,说不准惊鸿还能上手夺回来,可如今给得是安姐儿,他自然做不出从小姑娘碗里夺食的举措,只好满脸肉痛地看着安姐儿将那块鱼肉吃下,那模样好似他丢了什么心爱之物似的。
“瞧瞧你这出息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丢了黄金万两呢。”宋老见状嗤笑一声。
惊鸿捧着心口,语气满是萧瑟,“您不懂,那可是最后一块鱼肉,林娘子的手艺哪怕是千金都难以换回。”
“这话倒是说得没错。”宋老抚着自己的胡须难得同意惊鸿所言,可下一瞬又冲着惊鸿道,“你怎么日日跟着晚丫头,明远那处你不用跟着?”
“哦,郎君那处有掠影,近日不在廉州,便让我守着林娘子,免得被人欺负了。”惊鸿捧着茶杯,随口应道,过了一会忽然想起先前芸娘同自己所言,眼珠子一转又接着开口,“宋老,您是不知道,我们郎君在王府过得什么日子,年幼时为了护住兄长,故意将自己的名字跟大公子换了,进京为质,结果大公子不念我家郎君的好就算了,还想占了他的世子之位,在那日归家宴中给郎君下毒,还好郎君命大,那酒没吃多少,又有云公子在,这才保住性命。”
惊鸿一边说着,一边偷偷瞄着林书晚,见她面露心疼之色,心中暗叫一声好,说得越发起劲了,“好悬被救回来的郎君,想去寻大公子讨个说法,却被王妃阻拦,王爷也不管,哎,若是我家小姐还在,哪能让郎君受这等委屈。”
“小姐?”林书晚茫然开口。
“哦,小姐便是先王妃,病重过世,如今的王妃原本是侧妃。”惊鸿喝了口水,解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