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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罪（第1页）

木槿搀扶着苏白薇缓缓前行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跳跳紧闭的房门。她心中踌躇再三，终于鼓足勇气开口：“小姐，有句话……木槿不知当问不当问。”

苏白薇脚步未停，淡淡道：“想问便问。”

“你……”木槿咬了咬下唇，侧过头，目光落在苏白薇沉静的侧脸上，原本的羞赧悄然化作一丝心疼，“你……是不是对公子……”后面几个字，终究消散在唇齿间，未能出口。

苏白薇悬在半空的脚步一顿，声音辨不出悲喜：“为何这样问？”

“因为你对公子……太不一样了。”木槿的目光追随着苏白薇微微低垂的颈项，“我从未见你这般在意过一个人，这般……乱了方寸。从前若是遇上不顾惜自己身子的病人，你连方子都不肯开，只冷冷丢下一句‘心不自救者，药石罔效’。可今日为了公子，你竟破了例，拖着这病怏怏的身子，也要亲眼去看他的伤。”

木槿看到她肩头一颤，心知说中了要害，声音里那份心疼便再也藏不住：“还有，我以前从没见你落过泪，也没见你执刀的手抖过半分。可这两日，你为他哭了两回，昨夜在牢里剜腐肉时，你的手……在抖。”

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，刺穿了苏白薇强撑的平静。她的头深深垂了下去，仿佛被千钧重担压弯了脊梁。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，唯有蝉鸣声弥补着空白。

久到木槿以为再也等不到回音时，苏白薇才自嘲般地牵动了一下嘴角，声音干涩：“像我这样……满身罪孽的人……”她攥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，“……怎敢奢望……喜欢他……”声音越来越低，到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
“小姐！”木槿的心一揪，急切地打断她，“不准你这样看轻自己！你很好，比这世上许多人都要好！你不知道，”她想起山洞里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，言语中不禁带上激愤，“那天在洞里，公子为了护着你，跟紫云剑主起了好大的争执，他……”

“什么？”苏白薇猝然抬头。那双素来沉静如潭的眸子，此刻如静水乍破。惊愕与难过交织翻涌，却又在最深处，悄然渗出一丝隐秘的欢喜。几种激烈的情绪在她眼底翻腾，几乎要将那层薄薄的水雾冲破。
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地面筛下细碎的光斑。几人围桌而坐，气氛凝重。蓝兔将苏远山制造控心蛊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。话音落下，屋里静了下来，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地响着。

半晌，逗逗才摇着头，重重叹息一声，脸上满是痛惜：“唉，此人的药理造诣，真是惊世之才！若能用之于正道，悬壶济世，那该是何等光景？可惜，可惜啊！一念仁心，竟铸成如此弥天大祸。”

达达的脸也笼上一层阴霾，声音低沉：“最揪心的，是他那无辜受累的女儿。为了护住他人性命，被迫成为维系这罪恶的关键，日复一日在苦海里煎熬，最终却酿成了更大的苦果。这份煎熬，若非亲历，实在难以想象。”

虹猫目光深邃，缓缓开口：“苏姑娘确非寻常女子。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枷锁，却能始终守住一颗仁心，更将一身医术磨砺至此等境界。这份心志之坚韧，令人敬佩。”

“聊啥呢这么严肃？”大奔洪亮的嗓门突然响起。他一把推开虚掩的门，大步流星地撞了进来，顿时将沉郁的气氛冲得七零八落。

蓝兔见只有大奔一人进来，心头一动，温声问道：“大奔，莎丽呢？不是和你一道的吗？”

“嗐！”大奔一摆手，一屁股坐下，身下的木凳发出“吱呀”一声，“莎丽自个儿跑去找苏姑娘了，还不让俺跟着，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”

蓝兔与虹猫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虹猫面色沉肃：“此事至关重要，必须尽快让莎丽知晓。”

“啥事儿啊这么急？”大奔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。

“稍后让虹猫告诉你。”蓝兔心念电转间已有计较，“苏姑娘和跳跳关系极为亲近。跳跳不肯让逗逗诊治，或许会让苏姑娘查看伤势。我这就去找苏姑娘谈谈，想必她不会推辞。”她看向虹猫，“若路上遇见莎丽，我便让她立刻回来找你。虹猫，你一定要把苏堂主的事，原原本本告诉莎丽和大奔。”

“好。”虹猫沉声应道，“我定让她知晓全部真相。”

逗逗站起身，忧心忡忡道：“蓝兔，我同你一道去吧。一来苏姑娘的病体还需复诊，二来……”他的语气更沉了几分，“也想顺便问问她，可知晓跳跳的真实伤势如何。”

“好。”蓝兔颔首。两人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去。

木槿搀扶着苏白薇，刚走到卧房门前，一道裹着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
“苏白薇！”

苏白薇循声望去。只见莎丽一袭紫色劲装，正抱臂斜倚在院中的老槐树下。阳光透过枝叶缝隙，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，却驱散不了她周身散发的寒意。

莎丽目光如刀，上上下下刮过苏白薇的身子，唇角勾起一抹讥诮：“逗逗还说你虚弱得要静养？呵，一醒来就火急火燎地往他那儿跑，还装模作样地哭得那般可怜。我倒真瞧不出，你这‘虚弱’在哪儿？”

木槿脸色骤变，下意识向前半步，将苏白薇护在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