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怀霜案三宗罪,以军挟政罪、密谋逼宫罪,毒杀天子罪。恕我直言,这三件事以靳怀霜当年的身份地位来做,没有一件事是做不成的,而只要做成一件,他、还有郑家和赵家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。”
赵敬时眼睛都要沁出血来:“当年的郑家内有中宫,外有丞相。当年的赵家武有定远将军赵平川,文有户部尚书赵平洋。靳怀霜又是太子,如此人脉、如此势力,居然也能落得被冤枉致死的下场,他不废物,谁废物?”
纪凛低吼道:“那是因为他和你、和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不一样!!!”
“他和那些为了权势、地位、财富不择手段、枉顾人命的人不同!他知道他在皇帝那里的宠信日渐单薄,地位岌岌可危,但为了外祖晚年安稳、为了姨父姨母边疆安定,为了赵郑两家的千秋身后名,他都忍了,他怎么没有苦衷!”
纪凛咬牙切齿道:“若不是外人构陷……”
“所以外人的构陷,也会那么快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。”赵敬时好笑地盯住他,“是为了所谓的苦衷,就要葬送这么多人吗?为了所谓的苦衷,那些他想守护的反倒不是都没了吗?这不是废物是什么?”
“这样一个废物,凭什么受得起香火供奉?那么我就是毁了那块牌位又有何妨?”
“我和你说不通。”纪凛松开手,掌心里的木刺火辣辣的疼,“既然如此,你又何必要接下怀霜案?”
“我为了定远军三十万人命,为了郑丞相大儒身后清名,为了孝成皇后那刚烈勇毅又清清白白的一生。”赵敬时攥起拳,“唯独不为靳怀霜。”
纪凛深深地看他一眼:“难怪,难怪你如此痛快地杀了拓跋绥,你根本没想把朱砂案的真相告诉皇帝。”
赵敬时认同地一笑。
“无妨。”马车到了,纪凛抄起散落在地的木片,直接揣在贴于心口的怀中,“你不为他,我为他。”
*
纪凛和赵敬时先后下了马车,两个人刚吵了架,气氛还没散开,因此下车时格外沉默。
北渚哆哆嗦嗦站在冷风口里,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人情绪不对,但也来不及分辨了,忙不迭地迎上来。
“大人,”他表情有些凝重,“懿宁公主来了。”
靳相月?
赵敬时闻声眼睫一颤,还不等他说些什么,纪凛已经快步走了进去。
靳相月坐在正厅里等了半天,茶都快凉了,但眉宇间不见半分躁意,一点不见往日娇蛮的模样,纪凛略微怔了怔,旋即行礼:“臣见过懿宁公主。”
靳相月放下茶杯起身:“纪大人回来了。”
她这话说着,目光却频频往后瞥,纪凛起身时正撞上靳相月期盼的眼神,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。
院内空空如也,赵敬时没有跟来。
“公主?”
“哦,本宫来此是有事与纪大人商议。”靳相月挽了一下发丝,敛去了一丝失望的神色,“拓跋绥死前曾与本宫交易,让本宫拿到了当年父皇所中之毒。”
纪凛瞬间明晰:“红纱毒?”
“看来纪大人也明白当年朱砂案的真相了。”靳相月眼中划过一丝痛恨的光,“拓跋绥死得快,不过靳怀霄还没有,本宫担心靳怀霁会一不做二不休,趁着人还能说话,本宫速来与纪大人商议,不知纪大人是否有想法,能将此物物尽其用?”
她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只暗色匣子,锁扣打开,里头是朱砂一般的红色粉末。
靳相月用帕子抵了抵鼻下:“就是此物。”
那红色齑末像是邪神的眼睛,冷冷地看着纪凛沉思的那一张面孔。
身后有脚步声传来,纪凛伸手,一把将盒子关上了。
“多谢殿下,此物送来的时机当真如及时雨一般。”
他抬起眼帘,赵敬时正端着茶点进屋,目光交错间,赵敬时先别开了目光。
纪凛摸索着盒上暗纹:“臣会让靳怀霄在众目睽睽之下,亲口将当年朱砂案的真相讲出来,将毒杀天子的罪名从靳怀霜身上剥落。”
第26章岁末纪凛双手牢牢地箍住了他。……
“你说你明知道他的执念,非要跟他吵什么。”
观玄楼中,秦黯靠在美人榻上翘着腿,账本摊在腿间,他一手拿算盘一手拨,噼里啪啦的声音闹得赵敬时不胜其烦。
赵敬时敲了敲桌子:“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?”
“不能,你可靠这个吃饭。”秦黯扬了扬手里东西,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算账,“看看钱有多重要吧阁主大人,有钱你就可以买宅子,有钱你就可以住你想住的任何地方,有钱你就不用跟纪凛吵完架还要来我这儿打地铺,观玄楼里哪间房你都可以任意挑选,所以……”
话未说完,赵敬时直接抽起榻上枕头冲着他的脸砸了过去。
“我不是来你这儿打地铺的。”赵敬时冷声道,“我是来拿七瓣血莲的第二枚刀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