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清癯的身影,顿了片刻,将手里的氅衣丢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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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上管事到醉心亭传话,老爷收到京中来信,言及季濉,特请他前往书房共阅。
“哎哟,老奴忘了,夫人今日请了几位官眷入府,这会子怕已到了垂花门,烦请贵人随老奴从偏门过去罢。”行至途中,管事突然笑道。
季濉是秘密入府的,整个祁州无人知晓奋战在宜州的季大将军早已到此地。
在李府半月余,他
从不曾见客,更莫说是女客。
季濉微颔首,跟着管事从一旁的月门绕道而行。
片刻功夫,林臻在下人的带领下从这扇月门缓缓穿过。
第38章
日暮西垂,距李府不远的街上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来。
季濉扶额坐靠在马车里,闭目养神。
石竹坐在下首,沉默良久方壮着胆子道:“将军,属下近日得一医道圣手,不如让他——”
石竹特意找人试过白策,如他所料,那瞎子当真医术了得,虽说那人是在跟踪林玥时被他抓获,行迹算不得端正,但他并不在意,只要能治得好主子,他便要将他奉为上宾。
石竹如此煞费苦心,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完,被季濉不耐烦地打断道:“两日后启程回京。”
“两日后?是孟大人的意思?可您的伤……”
昨日主子接到京中来信,不必想也知晓定然是孟良誉了。
只是舟车劳顿,他真怕主子连京城都支撑不到。
这并非他夸大其词,主子现在的模样,仿佛一个千疮百孔的提线木偶。
他甚至不希望主子的复仇大业那么快就如愿结束,线若断了,便只剩一堆残败的木头了。
“老匹夫要我尽快回京,共商奏请立储之事,”季濉缓缓睁开乌黑的眸子,冷笑着继续道:“左不过是不放心神武营继续留在本将军手里,急着拥立新太子,好名正言顺地将神武营交到三皇子手中。”
石竹听罢很是愤懑,当真是好算计!
“他们休想!”石竹咬牙切齿道:“将军前脚刚替他料理了永安侯,后脚便想让将军把拿命换来的神武营给交出去,哪里有这样的道理?!”
“即便他当年对将军确有救命之恩,这么多年过去了,也该还清了!”
“况且——”
石竹兀自说了半晌,抬眼看去,发现主子手半撩着轿帘,眼神却凝滞在轿内,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。
“……将军?”
季濉回过神,缓缓将撩着轿帘的手放回膝上,不自觉地,他的手在发抖。
“停下……停下!”
季濉喊得急,车夫还未来得及勒停马车,他已大步夸出,从车辕上一跃而下。
他抬眼四顾,入目皆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,周遭仿佛霎时寂静下来,耳边只余心房内奔腾跳动的声音。
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,甚至无法喘息,他只觉头晕目眩。
“将……主子!”石竹快步追上来,扶住身形不稳的男人,他警惕地扫视一周,低压声音问道,“主子,有何异常?”
季濉揉了揉额角,轻笑一声:“无事。”
不过是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。
季濉被石竹扶回马车上,继续向李府方向前行。
在离他们不足百步之处,一道白色倩影自卖糖水铺的招牌帷幔后缓缓经过,推着轮椅,进了一家药铺。
“二位要取些什么药?可有药方?”
齐瑜时开口道:“杜仲一两,木香四钱,肉桂一钱,共研细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