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既忘了这是林臻的马,又低估了林臻的脾气,本来只是想逗她,哨声一响,红驹高抬前蹄,险些将他摔下马背。
他猛牵住缰绳,将林臻牢牢揽在怀里。
林臻冷冷地哼了一声,他没有作声,只低头闻着她发丝间幽深馥郁的沉香气息。
他后来才知道,那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味道。
怀里的人被禁锢得难受,忍不住呻。吟了一声,季濉缓缓睁开眼,低头看向她。
“你醒了?”
林玥退开他的怀抱,坐起身,一面收拾方才被季濉撞落一地的药膏纱布,一面继续道:“背上的伤溃烂得厉害,你莫要再乱动了。”
石竹派人将她找来,就是要给季濉上药的,自打上回沂水畔一战后,他便不肯再服药,也不许人靠近,清醒时甚至连她都不可以。
她竟宁愿他是不清醒的……
季濉靠坐在榻上,冷眼看着林玥俯身一件件收拾着满地狼藉,手指不小心被碎瓷片刺破,便皱着眉头将指尖含。入口中,很快又红着眼眶埋头继续整理。
她离他很近,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地,他可以看清她每一处眉眼,轮廓。
她的确很像林臻,这个世上,甚至不缺比她更像林臻的人。
只要他愿意,便可沉醉在这美梦里。
梦到底是梦。
即便有千万个像她的人,也都不是她。
林臻死了。
此生,无论何时何地,他永不会再见到她。
*
“你可以走了,以后不必出现在我眼前。”
脑海中回荡着季濉冷冷丢下的话,林玥失魂般得走出房门。
他的意思……是要放她走了么?
这是她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也想去追求的自由。
但不知为何,此刻她却无法从心中捕捉到一丝愉悦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望春楼的,直至被守在门口的石竹叫住:“夫人,你可认得此人?”
林玥这才回过神,看向被拦在石竹身后的男人,她几乎脱口而出:“不认得!”
说罢她就要走开,却听得男人唤道:“玥儿!”
“我说了不认得你,快滚!”林玥两步走到他面前,厉声道。
“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血腥味道?”
“你受伤了吗,玥儿?”
“似乎还有腐烂的气息,玥儿,快让我诊一诊!”
白策用力想挣脱钳制他的人,但他身量单薄又饥饿数日,自然是白费力气。
林玥并不想理会他,倒是一旁的石竹惊讶道:“你是个郎中?!”
他无法相信面前这个衣衫破旧,眼蒙白纱的瞎子,竟是个郎中。
都道眼瞎之人,其他感官皆超于常人,他能一路跟踪林玥,又能第一时间通过林玥身上带着的气息便探知主子伤势,或许是个高人。
石竹正兀自思量,布政使李府的管事打着伞前来道:“石……公子,我们老爷在后院儿单独设了酒宴,请您主子过去小酌一番,烦请通告一声。”
石竹点了点头,对一旁侍从道:“先将夫人送回李府,”末了手指向策,“把他也带走。”
*
十日后,陈府。
林臻小心谨慎地整理着齐瑜时胸前的护心软甲,而后将他的外衣一件件穿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