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志昌如丧考妣地跪坐在地上,过了好一会才缓过身来,而被牵连的王淳一对他自然没有半点好脸色,阴恻恻地开口,“林大人真是教了个好女儿。”
“可满意了?”太子站在江昱枫身侧,瞧着两人跟落败的公鸡似的背影,笑着问道。
话音一落,江昱枫盯着林志昌垮掉的肩膀,摇了摇头,“还不够。”
自然是不够的,晚娘因这一家人吃尽了苦头,如今不过被贬去典厩署,哪能抵去晚娘吃过的苦头,还有钱家那王八犊子,听掠影说他在查葡萄酒背后的东家,“殿下,还有十日,第二批酒就能运到京中了。”
时隔五日,随着萧将军一块离去的惊鸿总算回来了,除了工坊的地址选定已经开工,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。
原来先前让他去查的那位厨娘有了线索,她离开酒楼后并未走远,在钦州开了家小食摊,最后同一位姓曹的木匠成婚生下一个女儿,可好景不长,两人死于洪涝,仅剩的女儿如今下落不明。
“林娘子,查到的便是这些,不过我听那老妇说,厨娘的女儿胳膊上有个红色的胎记,若是要寻,也能寻到。”惊鸿瞧着林书晚紧皱的眉头又接了一句。
“无事,这事急不来,这几日奔波你也累坏了,先去歇息一会,等暮食我让安姐儿去唤你。”林书晚眉头微微舒展,“对了,舅舅他们何时回来?”
“哦,将军回军营了,何时回来,倒是没同我说。”惊鸿猛灌了一口茶水,应道。
闻言,林书晚点了点头,便挥了挥手让他回去歇息,自己仰躺在藤椅上,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摇椅。
过了好一会,她一骨碌从椅子上翻身而起,瞧着菜园子里头翠绿青葱的韭菜,当即将烦恼抛之脑后,打算做个韭菜盒子。
于是她招呼着青芜过来割了一把韭菜,择洗干净,自己匆匆回了灶房,舀了两勺面粉就开始揉面,林书晚揉面的法子同旁人都不太一样,她每次做面食都爱往里头敲上两颗鸡蛋,今日也不例外,几颗黄澄澄的鸡蛋敲入面粉之中,开始也不加水,只是用筷子搅和均匀。
等到姜家其他几口人午睡起来,灶房的案板上已然摆了好些个月牙状的韭菜盒子。
“晚娘,这是在做什么?”姜婉打着哈欠从卧房出来。
林书晚一边将手中最后一个韭菜盒子缩边,一边笑着解释,“这个叫韭菜盒子,里头的馅料是韭菜鸡蛋还有粉丝,其实还有一种肉馅的做法,但我瞧着今日时辰不早了,就没弄,等日后有时间了再做。”
“难怪我方才睡觉的时候闻到了炒鸡蛋的味道,还以为是我做梦哩。”安姐儿吸了吸鼻子,眼巴巴地盯着案板上的韭菜盒子。
那小馋猫似的模样,让林书晚忍不住抿唇一笑,随着“滋啦”一声,韭菜盒子顺着锅边滑入油锅中,炉火旺盛,没一会白色的韭菜盒子就镀上了一层金黄,薛秦二位娘子也帮着一块炸。
也就一刻钟,她先前包好的韭菜盒子都炸好了,金黄酥脆甚至还膨胀起来的韭菜盒子,倒在放了油纸的竹篮中,还沙沙作响,林书晚站在灶台旁,自己捏起一个,略微吹了吹就往口中送。
“咔嚓”一声咬破外头那层酥脆的外皮,露出里头的馅料,韭菜翠绿汁水十足,鸡蛋炒的蓬松暄软,尤其是里头剪成小段的粉丝,吸满了汤汁,她下意识点了点头,心道韭菜同鸡蛋当真是绝配,两者放在一块香上加香。
林书晚提着竹篮,端到小院里头,同青芜两人叮嘱一声小心烫口,自个儿就去隔壁的院子喊了宋老跟惊鸿。
青芜同安姐儿可不管烫不烫,直接伸手就抓了一个,先吃上一口再说,毕竟光闻着就要流口水了,外皮酥脆里头裹漫馅料,薄薄的外皮咬起来还咯吱作响,韭香浓郁一点也不辣口,鸡蛋软软的吃起来十分满足,于是青芜一口气吃了三个,一扭头连小小一只的安姐儿都不甘示弱吃了两个。
等到宋老两人过来,竹篮中的韭菜盒子已然下去一半。
第100章醉仙楼
◎旧事◎
嗅着炸货霸道的浓香,两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,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石桌,拿起一个就送去口中,月牙状的韭菜盒子个头不大,刚好手掌一半的大小,吃起来外皮脆脆的,里头的馅料鲜嫩软糯,尤其是韭菜鲜嫩多汁,吸满汁水的粉丝,更是十分软糯。
一口下去宋老忍不住眯起了眼睛,他往日是不爱吃韭菜的,哪怕是林记卖得很好的小炒皇,他也不怎么吃,可如今手中这韭菜盒子,味道格外的好,炒到断生的韭菜一点也不呛人,软软的水分十足,吃起来还带着一股独特的甜味,再配上炒的柔软蓬松的鸡蛋,更是美味,若要细说,宋老更爱里头的粉丝,吸满汤汁,浓香诱人,不知不觉一整个韭菜盒子就落了肚。
宋老伸手准备拿第二个时,在竹篓里头摸了好一会,都没摸着,皱着眉扭过头,这才发现竹篮里头空空如也,仅剩的最后一个被惊鸿拿在手中,而他嘴边还沾着韭菜盒子的碎屑,两人相识沉默了好半晌,最终还是惊鸿先撑不住了,满脸不舍地将自己手中的韭菜盒子递到宋老面前。
瞧着他毫不嫌弃地接过韭菜盒子,哼笑一声就把韭菜盒子送入口中,惊鸿忍不住暗自嘀咕,不是说不爱吃韭菜么,怎的还跟我抢最后一个韭菜盒子。
嘀咕的声音不小,但宋老只当没听见,三两口将韭菜盒子吃完,取过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,就笑眯眯地招呼安姐儿到自己身旁,随意挑了一些这几日教她的童学,问了几句,见她对答如流,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,“不错不错,安姐儿倒是难得的文武全才。”
“嘿嘿,还是宋老您教的好。”安姐儿嘿嘿一笑,凑到宋老跟前,给他捶着肩头。
那模样实在可爱,让人忍不住抬手捏她肉乎乎的脸颊,宋老也不例外,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蛋,过了一会又望向林书晚,“晚丫头,最近明远可有传信回来?”
闻言林书晚摇了摇头,“倒是没有,不过我估算着时间,大概还有七八日,第二批酒水就能送到京中了,到那时他总要传信回来的。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宋老捋着自己的胡须,点了点头,说到底去了京中总不如廉州过得自在,京城规矩大得很,皇城之下个个都沾点关系,不管同哪个人说话都得多长几个心眼,实在是累得很,不如廉州过得舒坦。
宋老身子往后一仰,靠在藤椅上,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脚踏,一只手捋着自己的胡须,过了好一会似想到一事,“对了,晚丫头,你可是让人去江南查裴家的旧事了?”
正在处理食材的林书晚闻言手下动作一顿,“嗯,宋老觉得此事不妥?”
宋老闻言摇了摇头,“那倒没有,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把这种旧事挖出来,既然你已知道此事,那我在给你一个探查的方向,你可知裴远如今的夫人是哪位?”
大抵是因为宋老在说些辛秘旧识,姜家小院的一干人等,都忍不住放慢了手中的动作,竖起了耳朵,聚精会神地听着。
见状,宋老也不再卖关子了,笑着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:“早年裴远因着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,被当今圣上点为探花郎,在一次赏花宴中,国公府的小姐对他一见钟情,便铁了心要嫁他为妻,国公爷实在拗不过自己的爱女,便只好同意,请了媒婆上门说亲,同裴远同窗说,得此消息的裴远心中大喜,一口就应下此事,大抵是得了这层关系的便利,裴远的官途可算是一帆风顺,直到他同国公府的小姐成婚后两年,他忽然被贬谪到了廉州,那位对他情深义重的夫人并未随他一同前来,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,除了国公府无人知晓,但老夫觉着恐怕同他早年的婚约有些关系。”
说到此处,宋老停顿了片刻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,又接着道:“毕竟国公爷早年是随着先帝一起征战天下的,性子直爽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,他同自己夫人的幺女虽是娇惯着长大,但性子也随了国公爷,她若是知晓裴远有婚约在身,自然不会同他纠缠,所以我估摸着是她发现了裴远原先的婚约,这才让他失了庇护,不过让老夫不明白的是,为何不直接和离。”
“您说会不会是那位国公爷有什么把柄在裴知州手中?”林书晚试探着开口,方才宋老说的很清楚,国公府一家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,若是知道裴远是骗婚,那么按照他的性子不说直接要了他的性命,总归官是当不成了,可如今他还好好的在廉州任职,她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可能,当即一拍桌子,说出了自己的猜测,“宋老,您说什么把柄能让国公府这般忍气吞声,莫不是他们想造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