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是方才背后说人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,原本能言善辩的林书晚,今日格外沉默,跟在江昱枫身后眼观鼻鼻观心,生怕他旧事重提。
好在里正得知江昱枫出了一大笔银钱给李家村建酒坊后,拉着他说了一路,无非就是些感谢的话语。
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,江昱枫跟里正并排走在一块,里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话,江昱枫偶尔应和两句,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自己身后的林书晚,李贵跟惊鸿两人一人抱着个娃娃,安姐儿还好些,毕竟是个小姑娘文静,但谨哥儿不乐意了,挣扎着要从李贵怀里下来。
无奈之下,李贵只好把谨哥儿放在地上,一落地,谨哥儿就倒腾着自己小短腿扑到林书晚身旁,扯着她的衣袖仰着头就问,“阿姐,那酒坊怎么还没到?”
不等林书晚应声,李贵笑着往前走了两步,摸了摸谨哥儿的脑袋,指着村子西侧,从林子中冒出的一角深褐色的屋檐,“快了,谨哥儿瞧见那处屋顶没有,那里就是林记酒坊。”
几人说着话,穿过林子,停在酒坊门口,大抵是得了几人要来的消息,江府的掌柜早早就候在了门口,远远瞧见江昱枫就躬身行礼,等到几人走近,管家才领着几人往酒坊里头去,那酒坊建得极大,估摸着得有三个李贵家那么大,只一层分前后院,前院就堆了好些酿酒的工具,这块就是专门用来酿酒的地方。
再往后院,那处就是用来存放酒的地方,为了存放酿好的酒,林书晚特地让人在后院挖了一个地窖,地窖里头冬暖夏凉正好用来放酒,逛了一圈,林书晚满意极了,“陈师傅您果真是廉州最好的木匠,我只同您描述了一下酒坊的架构,您就能建出这么完美的酒坊来,日后我若是再有什么需要,我还找您!”
好话谁不愿意听,陈老汉满是褶皱的脸上霎时堆满笑容,“娘子满意就好,就是往后工期不要这么赶,就更好了。”
两人寒暄了好一会,林书晚肉痛地给陈老汉结了尾款,瞧着天色还早,就打算上山去摘些山葡萄回来酿酒。
“山路难走,要不林娘子留在酒坊,我们几人上山摘了回来?”李贵同酒坊其他几位李家村村名对视一眼。
闻言,林书晚摆了摆手,“不用,我跟你们一块上山,正好瞧瞧还有没有其他能酿酒的果子。”
林书晚一边说着话,一边把闹着要跟自己上山的谨哥儿推到江昱枫身旁,“郎君体弱,就不用跟我们上山了,劳烦郎君帮我看顾谨哥儿跟安姐儿。”
还没等林书晚说完话,江昱枫脸色青白交加,有心替自己分辨几句,可对上林书晚含着关切的目光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,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。
好在当初建酒坊时,李家村就选了离山最近的位置,没过半个时辰,林书晚几人就背着好几筐山葡萄从林子里头出来,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头沾满了灰,远远望去跟只小花猫似的,江昱枫唇畔不由漏出一声轻笑,他大步走到林书晚身旁,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,“林娘子擦擦。”
“多谢郎君。”接过帕子,林书晚嗅着帕子上沾染的清苦药香,耳尖一红,胡乱擦了两下,就打算去后院处理葡萄。
怎料才走了一步,她的胳膊就被人抓住,茫然回头,林书晚就见江昱枫弯下腰,近到她似乎能瞧见他浓密的睫毛,以及他身上清苦的药香,就在她满脸疑惑之际,江昱枫伸出了手,指尖从自己头顶轻轻拂过,她缓慢眨了眨眼。
“树叶。”江昱枫举起手中的枯叶,嗓音低哑。
“还,还有吗?”林书晚两颊通红,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细弱蚊蝇。
江昱枫垂落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,目光停留在林书晚发间,他似乎还能闻到桂花的甜香,原来林娘子用的是桂花味的头油,他心中暗道。
“没了。”江昱枫松开林书晚的胳膊,往后撤了几步,藏在背后的手指下意识捻了捻,“方才多有得罪,还请林娘子见谅。”
“无,无事。”说罢,林书晚逃也似的往后院跑去,慌乱之中险些被门槛绊倒,好在她反应迅速,飞快扶住门框才幸免于难。
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,江昱枫左手紧握成拳抵在唇瓣,才勉强没让自己笑出声来。
倒是留在前屋的谨哥儿一脸茫然,拽了拽身旁同样迷茫的安姐儿,“阿姐这是怎么了?”
安姐儿摇了摇头,“咚咚咚”的跟在林书晚身后跑去了院子里头。
十几筐山葡萄堆在地上,林书晚再顾不得想旁的,唤过李贵,让他找几个力气大的去挑些水来,顺道再去村子里头借上几个大木盆,瞧着人走远,她顺手扯下一颗深紫色的葡萄剥皮丢入口中,酸甜的汁水盈满口中。
林书晚点了点头,先前听李贵所言,还以为这葡萄极酸,没想到吃起来味道还不错,除了用来酿酒,她们林记还能推出葡萄饮,等冬日食肆里头点着热乎乎的碳炉,吃着暖锅,再来上一杯酸酸甜甜的葡萄饮,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。
思及此,她似乎瞧见好些长着翅膀的金元宝飞向自己的口袋,林书晚忍不住嘿嘿一笑,结果下一秒就察觉到右手边传来一点轻微的阻力。
第68章酿酒
◎万不可开盖◎
林书晚顺着力道低头,就见不知何时跑到自己身旁的安姐儿,正拽着她的衣摆,乌黑饱圆的眼睛里头满是疑惑,“阿姐,为何玉姐儿不在这儿?”
不等林书晚开口,一旁洗葡萄的李贵赶忙开口,“安姐儿莫急,一会午时玉姐儿就过来了。”
“是啊,一会他们就来了,这儿忙着呢,安姐儿快去前院子寻谨哥儿。”林书晚腾出一只干净的手,揉了揉安姐儿的脑袋,哄着她去寻谨哥儿玩。
怎料那小丫头眸子一转,就小跑到装满山葡萄的竹篓旁,四处一看,寻了只个头不大的竹篮,圆乎乎的眼睛一眯就道:“阿姐,我跟你一起干活!”
安姐儿飞快将竹篮装满,双手提着竹篮就往林书晚身旁走,那乖巧的模样瞧着让人心疼,好在没过多久,去提水借木盆的村名就回来了,偌大的院子挤满了人,林书晚当机立断牵着安姐儿就往前屋走。
推开门,林书晚瞧见谨哥儿站在屋前空地上扎着马步,惊鸿手中捏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折下的树枝,一招一式动作利落灵巧,而江世子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软榻,手撑着下巴十分悠闲地斜靠在软榻上头,乌黑的发丝从脸侧滑落,衬得他整个人眉目如画,修长的指尖点在扶手上。
眼见着谨哥儿双腿颤抖,似坚持不住的样子,当即轻咳一声,“歇息一炷香,再继续。”
话音一落,谨哥儿似松了口气,毫无顾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,摸着额头的汗珠,满脸艳羡地盯着身侧惊鸿的动作。
“江郎君,这是在做什么?”林书晚满脸诧异,疑惑开口。
“阿姐,你忙完啦!”谨哥儿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,跑到林书晚身旁,小脸涨得通红,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,眼睛却亮得惊人,“江哥哥说我是块练武的材料,让惊鸿哥哥教我武艺呢!以后我就可以保护阿姐跟姑母还有安姐儿了!”
那神气的小模样瞧着就让人心中欢喜,只是如今天气微凉,这样出汗恐怕要着凉,林书晚揉了揉谨哥儿的脑袋,目露感激地望向江昱枫,“那谨哥儿可要好好练,对了一会还要劳烦江郎君等谨哥儿练完之后,让惊鸿去同我说一声,我好带谨哥儿去冲个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