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鹤笙眼睫一眨,一连串的泪洒下来:“后面的事情一件接一件,我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。靖江以北,那是大梁半壁江山,我可以做个乞丐流民,也做不了叛国之君的皇后。”
“所以,没什么对不起我的,纪大人找到我时,我心底其实只有一句话。”
她抬起脸,粲然一笑:“终于,我可以堂堂正正去见敛晴,至真至诚地向她道歉了。”
赵敬时不知该如何回答,怀霜案背后的阴谋算计,孰是孰非,谁有罪、什么罪,都早已成一团乱麻,再也算不清楚。
他只能说:“等事情了结,你想去哪里,我都可以替你安排。”
林鹤笙却摇了摇头:“你不用再担心我,我自有去处,与任何人都无关了。”
赵敬时心底蓦地生出不好的预感:“你……”
“我要为我自己做选择。”林鹤笙阻止了他的话,“从小被教导父为子纲、夫为妻纲,这次我听从了敛晴的话,自己为心而行,终于得了自在和解脱。所以,如果你真的还感激当年的开门之恩,请你成全我。”
赵敬时定定地看着她,她坦然地回望。
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:“好。”
“多谢。”
事已至此,便也言尽于此。赵敬时起身告辞。
“殿下。”林鹤笙还一如当年般唤他,“如果你要去见靳怀霁的话,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份和离书交给他。”
林鹤笙居然都准备好了,簪花小楷已经写好了林鹤笙的名字。
她说:“我只想做林鹤笙,不再想做任何人的谁谁了。”
赵敬时抓紧了这份和离书:“保重。林小姐。”
太子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刻,赵敬时不可避免地再度回头望了眼。
林鹤笙依旧坐在那里,微微出神地望着阳光洒进来的窗隙。
这份身份舍弃来得太晚,如果她不是林禄铎的女儿,如果她不是靳怀霁的妻子……
当真是……太过作弄人。
“砰”,门关上了。
延宁宫里一片晦暗,靳怀霁听见脚步声,眯了眯眼睛抬起头,久不清理的胡茬凌乱长出,眼窝和下巴上皆是一片青黑。
赵敬时在他面前站定。
靳怀霁看了他好一会儿,突然笑了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双手搭在圈椅两侧,声音颓唐又苦涩,“靳怀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