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澄的美貌和形单影只使得观察多日的林禄铎渐渐放下了戒心,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,纪凛没有等回他的娘亲。
他去阿娘做工的地方找,只看见林禄铎侧颜上那只肮脏的眼睛。
“贱人,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,还要以死明志,本官成全你。”
林禄铎的恶毒咒骂纪凛从未忘却,后来二人同登朝堂,看见这披着人皮的恶鬼手持笏板,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,纪凛就有无数次想要动手杀了他。
终于,机会到了。
太行剑染了血气,金吾卫一个又一个来阻拦,又一个接一个被斩于剑下,林禄铎踉跄着往乾安宫外跑,可哪里是杀红了眼的纪凛对手,不过几步路就被纪凛捉到,一剑捅穿肩胛骨。
林禄铎惨叫一声,捂着伤口贴地滚了一圈,染了一身尘灰。
纪凛提着剑赶上来,面若修罗,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再度挥剑刺下,这次一剑捅穿的是左大腿。
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,林禄铎用跑、用走、用爬、再到踉踉跄跄地匍匐前行,最终失了力气,气喘吁吁地跌在原地,看着纪凛步步逼近。
长剑上都是他的血。
“纪凛……这丞相给你做,老夫不要了。”林禄铎惊恐地瞪着那把剑,“还有、还有当年的真相,我都可以告诉你!”
林禄铎在官场上叱咤风云许多年,成王败寇,他可以被冠以任何一个罪名下狱,却无法接受在乱军之中被一剑一剑捅成莲蓬惨死的结局。
“纪凛……纪惟春!!!”
太行剑一停。
林禄铎眼中有希冀浮现,只见纪凛略略侧了侧首,余光里,靳相月早就将林鹤笙牢牢按在自己怀里,不让她去看台下的人间炼狱。
纪凛放心了。
他转回目光,眼瞧着林禄铎眼中的希望寸寸褪尽。
“真恶心。”
他斩钉截铁地下了最后一个定论,太行剑裹缠着夜风自上劈下,一剑捅穿了林禄铎的心脏。
心脏碎裂声传来的那一瞬间,林禄铎双目虚了一瞬,仰面躺在这座他来往无数次的宫中。
林禄铎死了。
纪凛抓起他千疮百孔的尸体,叛军见丞相已被授首,拼杀再无机会,兵戈声也渐渐止息,陷入死一样的沉默境地。
武卫趁机擒获了所有叛军。
就在此时,江璧晗与段之平领着定远军浩浩汤汤地走入,从来拈花端茶的妃子手里拎了一串漠北人的头颅,像是开在修罗地狱里的一朵花。
陆南钩与陆北遥两兄弟的头颅拴在一处,段之平往宫殿正中一扔,像是无声的质问与佐证。
谁都没有说话,他们在等一个人。
赵敬时走进来。
他抱着靳怀霖,身后临云阁的人押着伏法的靳怀霁,心怀侥幸的太子殿下看到纪凛手中惨死模样的林禄铎,当即一声惨叫,昏死过去。
他再无翻身之日,等待他的是审判与罪名。
但那些对于现在的赵敬时而言,都不重要了。
段之平接过捆缚靳怀霁的绳索,赵敬时抱着靳怀霖让了让,示意请江璧晗先行步入大殿。
靳相月依旧牢牢搂着林鹤笙,捂住她的耳朵,带着先避开了清算她父亲与丈夫的场面。
靳明祈还在昏迷,赵敬时带着靳怀霖站在龙椅之畔,正值黎明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霄。
晨光熹微,赵敬时蹲下身,将手中捂得温热的天子令郑重地塞入靳怀霖手里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太子靳怀霁,窥伺神器、残害社稷,通敌叛国、罪无可恕。今特废除其太子之位,具体论处,与众卿家议后再行处置。钦此。”
江璧晗宣完诏书,秀美一蹙,似乎是有些不满。
她四下看了看,峨眉刺划破靳明祈的掌心,血流如注,昏迷的皇帝抽搐了一下,没有醒来。
江璧晗抓过龙案上的玉玺,在那鲜血中一按,再于诏书上烙下印记。
成了。
赵敬时轻轻将靳怀霖推到江璧晗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