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人?
陆南钩深深地盯了一眼赵敬时,从一旁的漠北兵尸体上抽过缚面,匆匆撤退了。
他一走,赵敬时这才觉得方才碰的那几下泛起了火辣辣的痛,他搓了搓胳膊,心道传闻中陆南钩的本事远在陆北遥之上,现在看来所言非虚。
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些事了,赵敬时收剑入鞘,回身掀开车帘:“没事吧?”
他眼瞳猛地一缩。
车里遍地狼藉,段之平狼狈地跪坐在地,眸子紧缩,喘息剧烈,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一般,惊恐得冷汗直出。
纪凛已经下了榻,单手撑住他:“你怎么了?”
赵敬时刚想伸手,却被段之平一把拍开。
“那个人……那个人……”段之平眼瞳颤抖着,“我见过他!我见过他!!!”
纪凛蹙着眉,一下又一下地安抚:“陆南钩是漠北赫赫有名的将军,你们在战场上见到过也是……”
“不、不是朔阳关,不是战场!!”段之平抱着头,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,“七年前,将军还在……夫人也……他、他就在……在阙州城里出现过!他在阙州城出现过!!!”
纪凛猛地抬眼,赵敬时已一把薅起他的领子:“你说什么!?什么时候!?陆南钩什么时候在阙州城出现过的!?”
“七年前,六月……就在六月!!!”
赵敬时双手一松,居然被这一句话惊得险些随段之平一同瘫软在地。
隆和二十四年,六月,皇帝病重,令肃王靳怀霁监国,坊间传言皇帝意图更易太子,此时朔阳关突发战乱,兵部尚书冯际良作为督军前往战场,发紧急军令回京:
赵平川闭城不出,不予反抗,以边疆安危逼迫皇帝收回成命,要求皇帝下旨更改监国人选。
否则,他就要将朔阳关与阙州城,一并送给漠北人。
*
段之平喝了安神药后沉沉睡去,手里一直死死牵着赵敬时的衣角,待到彻底睡得沉了,才松手放他离去。
纪凛去隔壁换衣服了,赵敬时关上段之平的门,手却没从门扉上离开,整个人都靠着门板滑了下去,疲惫地坐在地上。
还有许多事没搞清,赵敬时拄着头,用拳头狠狠捶了两下。
陆南钩在隆和二十四年六月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。
但若当年赵平川的以军挟政是真的……
赵敬时勾了勾唇,自嘲道:“靳怀霜,那你比我想的还要废物。”
凉风习习,吹得赵敬时额前一片冰凉,不知过了多久,他眸色一动,看见纪凛抱着旧衣裳站在门口,烛光幽幽,将他的神色也照得闪烁不定。
“换好了。”赵敬时抹了一把脸站起来,“一时想事情出了神。去休息吧,我去找人给你上药。”
他走过去想要接走那换下来的衣服,没使什么力气地一拽,纪凛没松手。
“阿时。”纪凛沉思片刻,才道,“其实你今天说我的打算,还有一件事,没有算在内。”
赵敬时满心满眼都是陆南钩突然出现于阙州城的曾经,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:“……什么?”
“我说,我其实将计就计故意为之,还有一个原因。”
纪凛的手指攥紧了,借着拉衣服的力道,一并把赵敬时拉了过来。
两人距离陡然拉近,赵敬时这才醒过神来,觉得这一切仿佛不太对劲。
纪凛耳尖绯红,一向高冷的脸上难得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,但他还是要把话说完。
方才他站在那儿,看见赵敬时失魂落魄的模样,连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。
索性不说了,他还有别的方式能让赵敬时摆脱前尘旧梦,暂且寻一处安宁之所。
若赵敬时真要以自我折磨为赎罪之道,那纪凛就偏要将他从挣扎的漩涡里拉出,让他只管跌进旖旎的梦里。
“伤口好疼。”纪凛脚下一个踉跄,二人肩膀相贴,不知是谁将谁揽进怀里,“替我上药。还有……”
第40章互利“让我摸摸你。”
不对劲。
何时也没见过纪凛这般脆弱,赵敬时脑中空了一瞬,下意识用手指抚住纪凛的脊背,耳畔顿时传来一声闷哼。